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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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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2 章

藏身之處雖然隱蔽,但她心知肚明,自己根本無法躲過禮家族人的目光,他們早已發現了她的存在,卻無人上前。

意識到自己處境後,離離只得硬著頭皮走出藏身之處。寒風凜冽,吹在身上令她不禁渾身顫抖。濕漉漉的長發緊貼臉龐,支離破碎地遮擋視線,熊熊火光在眼前肆意跳動,令她難以看清那些人的面目,

離離步履蹣跚地走近祭壇,急切的鼓點驟然停歇。兩位祭司緩緩取下面罩,露出了兩張飽經滄桑卻神采奕奕的老年人面龐。

歲月的刻痕雖在他們臉上留下印記,但那高大健壯的身材與挺拔氣度卻絲毫未減當年,全然沒有常人老態龍鐘的佝僂。寬大的黑袍襯得他們愈發氣勢凜然,離離只覺得仿佛有兩位地獄使者攔阻去路。

“離離。”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,

離離倏地回頭,看到禮月的父親不知何時已立於不遠處,他著裝打扮與那日別無二致:手中依然緊握那柄造型怪異的長刀,紫色流蘇纏繞手腕,身後緊跟兩位戴著儺戲面具的男人,氣勢駭人。

"禮月呢?他在哪兒?"離離急切地追問。直覺告訴她,禮月此刻必然也在此地。

話音未落,禮月父親身後走出一個高大的黑袍男子,臉上戴著誇張的面具,徑直朝離離走來,很快擋住了身後跳動的火光,將濃重的黑暗投射到離離身上。借著微弱的火光,離離看到男子長發與自己一樣濕漉漉地搭在肩頭……

"禮月?"離離的聲音難掩顫抖。

她看著這個男人,伸出手,長袖滑過露出蒼白的小臂,他緩緩摘下面具,露出那張方才還令離離心馳神往的俊美面龐。然而此刻,他眼中已不見先前與她相同的深邃黑色,取而代之的是禮月一貫的淡漠白瞳。

“我不是讓你回去乖乖等我嗎?”禮月將面具交給身旁的族人,語氣平淡如常。

“你們在做什麽……這些嬰兒怎麽了?你們是要給他們治病嗎?”盡管希望渺茫,離離仍不死心地追問,哪怕得到的只是謊言。

“不,”禮月直言不諱,“他們是給我治病。”

“你說什麽……”

嬰兒的哭聲越來越響亮刺耳,蓋過了離離的驚呼。只見一位祭司粗暴地抓起啼哭的嬰兒,用鋒利的匕首在嬰兒柔嫩的腳踝上劃過,然後殘忍地將他丟棄在祭壇之上。

離離猛地推開禮月,不顧一切地沖上前,卻在祭壇臺階下被那些黑袍男子攔住去路。

祭壇中央有一個不大的圓洞,大小恰好容得下一個嬰兒。離離眼睜睜地看著哭鬧的嬰兒跌落洞中,尖利的哭聲瞬間墜入深淵,了無痕跡。

"住手!你們這是在幹什麽啊!"離離歇斯底裏地搖晃著那些人,可他們卻異常冷靜地註視著她,無動於衷。

離離又跑到禮月身邊,聲嘶力竭地質問:"你們為什麽要把嬰兒丟下去?到底為什麽?!這絕對不行啊!"

祭司、黑壓壓的族人將離離團團圍在中央,禮月也靜靜地看著她。放眼整個祭壇,所有人都表現得異常冷靜理性,唯有離離一人歇斯底裏,宛如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。

慌不擇路的她拽著禮月的長袍,尖叫著要沖向放置嬰兒的石臺,卻被禮月一把拉回。

"乖,回去等我。"禮月的話語中沒有絲毫憐憫,仿佛只是再平常不過的言談。然而置於眼下慘無人道的情景中,卻顯得分外詭異駭人。

離離不能相信,這是剛才那個和自己溫存的男人。

“禮月,你和你父親說說,放了他們好不好?”

"放了他們我就活不過三天,他們是我的藥引子。"禮月神色如常地說,仿佛這再正常不過。

"什麽叫活不過三天?現代醫學都無法斷言一個人的生命期限,你們這純粹是胡說八道!這是迷信,是邪教啊!"離離聲嘶力竭地叫喊,繼而又滿懷希冀地懇求,"我們回北平好不好?離開這裏,一切都會好起來的!"

可是身後的祭臺上,那兩位大祭司仍然在往洞裏繼續扔著嬰兒,那些小孩子的哭泣聲刺入離離心中,她眼看著無辜的嬰兒被殘忍地丟入洞中,她拼命搖晃周圍的人,嘶聲力竭地質問,然而撲面而來的只有一片死寂,沒有人為這些脆弱生命的逝去而動容。

離離不死心的又去求禮月,開始求他看在她的份上,她願意是他的,從今往後都是他的,只求能放了那些嬰兒。

而禮月卻只是奇怪,“你本來就是我的,不然還能是誰的?”

話語冰冷刺骨,離離覺得面前這個男人陌生恐懼,她這才痛苦地意識到,她從來都不曾認識禮月。

在這之前全部都是被自己想象中的愛情感動著,讓她天真的以為愛情比天大,可以抵得過一切。

深深的無力感籠罩著離離,絕望驅使著她沖向祭臺。她揮手打開幾個攔路的男子,就在快要踏上臺階的瞬間,腰間卻被一把長刀橫檔,巨大的沖擊力打在小腹上,將她整個人掀翻在地。

踉蹌著試圖站穩,離離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腕被一雙冰冷有力的手死死抓住,是禮月的父親。

"禮月,管好你的女人,不然我來替你管。"

說罷,離離便像個貨物般被粗暴地丟到禮月身邊,禮月伸手將她拉過來。

離離已經不知該說些什麽。她呆呆地望著禮月,嘴裏不住地重覆念叨著他的名字,仿佛這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。

"把她帶走。"禮月面無表情地將離離丟給身邊族人,令離離心驚的是,他說這句話時竟沒有絲毫異樣,似乎她只是一個不合時宜出現的累贅。

"放開我!放開我!"離離歇斯底裏地叫喊著,宛如一個徹底崩潰的瘋子,身上的水滴在火把炙熱的溫度下迅速蒸發。

"禮月!你答應過我不再做這些事的!禮月!禮月!"離離哭喊著,癱倒在地上,

禮月的父親陰沈沈地看了眼,對禮月說,“耽誤了時間,可別怪我。”

“你聽我說,你們這樣根本不可能能治病的,跟我回北平——”

禮月突然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,歪著頭,不解地問:"你想我死,還是他們死?"

“沒有一種病是靠殺人來治療的!你們這是迷信,你不像他們,很久沒有出去了,你出去過,你見過外面的世界,也知道現代醫學——”離離聲嘶力竭地辯解著。

"現代醫學?你忘記柯小禾了嗎?"禮月揭開離離心中最深的傷疤,"你媽媽要是跟我回來,她未必會死。"

禮月松開手,轉身隨父親向祭壇走去。離離依然不肯離開,在後面不斷呼喊。

忽然,山中傳來一陣詭異的巨響,透過億萬年的巖層,震撼著在場所有人的耳膜。族人們紛紛跪拜在地,開始念念有詞。

禮月走回離離身邊,離離以為他終於想通,願意放棄這個祭祀。哪怕救不了嬰兒,只要他肯與自己離開這裏,斷絕與這裏的一切關系就好!

然而,禮月卻抓起她的手臂,將她拉到身邊,柔和的說:"我這麽喜歡你,以後你都必須跟著我,所以有些東西,現在就得學著接受。"

"你要做什麽……禮月,放開我!"離離拼命掙紮,卻無法擺脫他的鉗制。

禮月的父親笑著搖搖頭,看著兒子的舉動,為兩人讓出一條路。

"你們要去哪裏!禮月!放開我,放開我!我不是你的!我討厭你!"離離歇斯底裏地叫喊著,卻無力掙脫禮月的桎梏。在一排黑壓壓的大祭司長老身後,禮月強硬地將她拖進了一條通往山洞的路。

離離被帶入一處陰濕幽暗的山洞前,大祭司上前打開封住洞口的五彩繩子,繩子上掛滿了搖晃作響的符咒和鈴鐺,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鈴聲。

火把在黑暗中搖曳,照亮了洞中另一個與外面祭壇一模一樣的祭臺。有人將一個漆木盒子恭敬地放在祭臺上,隨後全部退下。

兩個戴著面具的大祭司再次開始跳起怪異而神秘的舞步。火光映照在禮月臉上,讓離離無法看清他的目光。

她到現在也無法相信,禮月會是這麽殘酷的人。

不,這已經超越了殘酷,簡直毫無人性可言。離離恍然,這裏是一個與她所熟知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文化層面,而在這裏長大的禮月,又怎麽可能與她一樣呢?

一切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幻想。離離痛苦地發現,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禮月的本質。她只是憑著兒時模糊的記憶找到了他,天真可笑地以為與他兩情相悅。

淚水順著臉頰流下,離離在禮月的鉗制下劇烈顫抖著。

透過淚光,她看到祭祀儀式停止後,禮月的父親提著長刀走上前,從祭臺上取下那個漆木盒子,來到禮月身邊打開。

盒中盤踞著幾條發出詭異紫光的蟲子,醜陋而邪惡。在離離眼中,它們充滿了致命的毒性,仿佛隨時會張牙舞爪地吞噬她的靈魂。

"禮月,不要……"離離絕望地搖頭哀求。然而禮月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,便將那些蟲子一條條吞了下去。除了禮月的父親,其他人都恭敬地低下頭顱。

當離離被禮月帶出洞口時,外面跪著黑壓壓的人群。他們將臉貼在地上,對禮月父子和祭祀長老頂禮膜拜,仿佛站在高臺上的他們就是至高無上的神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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